鄉村外婆
很少在鄉村見到這樣端莊周正的老人。鄰居的大爺大媽都說,“你沒見你外婆結婚時的照片,鵝蛋臉,大眼睛,雙眼皮,黑亮的麻花辮,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。”我只見過一張外公外婆的全家福,那時的外婆已有五十多歲了,已現老態,可依然能看出當年的風采。
外婆的眼睛很亮,眼皮雙得自然好看,笑起來眉眼也是彎彎的,唇角也彎起來,微微翹著,聚起幾絲皺紋。外婆的臉,線條那么自然柔和,沒有一點瑕疵,這點母親和小姨都沒能遺傳到。但母親是鮮明地遺傳了外婆的大眼睛的,明亮有神。和她們相比,自己頓時黯淡了許多。
外婆姊妹七個,她是老大,活兒干得很是出色。自從她進這個家門以后,公公就只認她做的布鞋,說穿著舒服,納得挺括,結實,而做婆婆的自然就被新媳婦比下去了。
小時候我依偎在母親身邊看她給我做棉鞋。早已用麻線納好的千層底,挑深紅色的絨線布厚厚實實地做鞋面,再用柔軟的襯布做里,一層層用糨子漿起來,晾干,塞上一層新棉花,再粘上一層棉布,一針一線地納進鞋底的麻線縫里。清新的棉花味,嶄新硬棒的鞋底,鞋面上點綴著小小的梅花,一雙新棉鞋讓我晚上睡覺都惦記著,抱在懷里,放在枕邊。等下雪了,就迫不及待地上腳試新。剛穿上的時候,走路都是小心翼翼地,專挑雪面走,生怕沾上泥水。過不了幾天,再看那新鞋,早已看不出光鮮,塵土油垢已經沾滿了鞋面。
現在想來只覺得母親做的鞋好,做鞋時的樣子也好,恬靜安然,又是在冬日的午后,更添幾絲溫暖。可母親總是說,“為閨女時,你外婆一點也相不中我干的活,說干的粗,針腳也大,以后怎能成家過日子。”這話說著說著已是很多年過去了,我們也已經慢慢長大了。
我常常想起外婆做的棉鞋是怎樣的好看,怎樣的耐穿。可是外婆有兩個孫子,兩個孫女,外婆的手藝都呈現在他們身上。時間久了,這些想法也就慢慢變得模糊,逐漸隱退到我童年的記憶中去了。
正因了外婆的人好,手藝也好,什么活都干得漂亮,過門沒幾年村里就吸收她入了黨。從小到大,我都覺得這好像是一個光環罩在外婆身上,我很難以觸及她的另一面。
記憶中外婆來我家的次數很少。我高一的時候,課間被同學叫到門口,外婆和母親站在那里等我,“咱家搬家了,來和你說一聲,別到時候找不到家門了。”母親笑著說,外婆也笑瞇瞇地看著我。我第一次覺得外婆距離我這么近,她真的老了,卻是個這么慈祥的老人。后來知道外婆老是腿疼,下雨陰天就自己使勁地捶打,家里人都說老毛病了沒法治,也就別治